下黑井,是解放前家乡家境贫寒的祖辈们为了生计到黑井卖柴火,或结伴从黑井背大锅、背盐到昆明、大理等地做买卖的求生手段。儿时的我是听着爷爷们下黑井的故事长大的。
我的二爷爷是下黑井这支宠大队伍中的一员。解放前,二爷爷家没有田地,一家人就靠他下黑井维持生计。从家乡到黑井有三、四十来公里,全是山路,二爷爷每天都要下黑井,少一天家里人就会饿肚子,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……
三爷爷家原来倒是有几亩祖上留下的土地,但三爷爷生性疏懒,于是变卖了土地与二爷爷一起踏上了下黑井的路。三爷爷第一次下黑井就正好碰到背大锅上昆明,来回至少一个星期,刚起程时,三爷爷背着六、七十公斤的大锅觉得不重,走得很快,并且还嫌二爷爷们走得慢,第二天,平时游手好闲惯了的三爷爷实在是走不动了,背起大锅走不了多远就要歇气,二爷爷们等不了他,告诉三爷爷路线后就朝前走了,当二爷爷们到达歇息的地点煮好饭等到天黑都没见三爷爷跟来,于是折回去找他,在路上,远远的就听到当时已有三十多岁的三爷爷正坐在路上嚎啕大哭,并夹杂着骂声:“煮屎的大锅,咋会呢个重……”从此以后,三爷爷再也没下过黑井,一辈子碌碌无为,倒是二爷爷解放后还当上了大队的支部书记。
听着爷爷们讲着下黑井的故事,我对黑井这个神秘的地方就越发好奇。终于,在七、八岁光景的时候,我随父亲、弟弟第一次去了黑井。当时黑井是家乡附近最大的大牲畜交易市场,每到周日,村民都会去那里进行牲畜交易。
早晨4点钟,父亲带着我和弟弟打着电筒踏上祖辈下黑井的路出发了。一路上,树木很少,但是路边有许多树疙瘩,父亲告诉我们,解放前当地的村民就靠这些树疙瘩生活,当时在黑井一带熬盐,用的都是柴火,一个树疙瘩一年发出的枝叶可以卖到三两银子。我想祖辈们下黑井的原因就是因为黑井盐业的繁荣了。
看到我和弟弟对下黑井的故事感兴趣,父亲又给我们讲了一个祖辈们流传下来的凄惨而感人的故事。解放前,家乡有一个下黑井的人被土匪抢劫,一个多月后,当他逃出土匪窝子回到家后,才发现家里人都饿死、病死了,从此他一生没有再娶,依旧每天背柴火下黑井,由于下黑井的驿道经过多年人和骡马的行走,渐渐变得坑凹不平,于是,他每天从黑井返回时都要在驿道上修桥补路,一直坚持了四十多年,下过黑井的人无不为之称道……
听着父亲讲着下黑井的故事,大约上午10点多钟,我们到了黑井。在我的眼中,黑井市集远没有爷爷、父亲口中讲述的那么繁荣,只能在狭窄的街道上体味着黑井浓厚的盐文化底蕴,从伍家大院等一些老宅子依稀可以看到当时千年盐都的繁荣。倒是那牲畜交易市场还算热闹,一番计价还价后,我们买了一条小黄牛,带着些许的遗憾我跟着父亲踏上了回家的路,待回到家已经到晚上10点多钟了。
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,爷爷也带着他下黑井的故事去世了,但父亲依然讲着爷爷们下黑井的故事,因为下黑井确实充满了太多的传奇色彩。
今年,我驾车带着父亲和年幼的儿子去黑井,现在的黑井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旅游古镇,游客如织。父亲很高兴,整天向他的宝贝孙子讲着祖辈们下黑井的故事,懵懂的儿子很好奇,问这问那,这让没下过黑井的父亲为难了。不过还好,黑井的各个景点都有景点简介,这让父亲勉强过了“关”。
在回家的路上,我思绪万千。下黑井的历史已经过去,但下黑井的故事在家乡将会一直讲下去,因为在下黑井的路上记录了老祖辈人的艰辛与苦难,同时也记录祖辈们不屈的精神……
(牟定县公安局:郑和海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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